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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经济时报丨胡适与赵朴初论“佛”

来源:中国经济时报 时间:2019-10-23 11:35: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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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李传玺  


赵朴初曾在《诗歌及其佛教关系漫谈》中说他与“几位新诗运动的倡导者”相识,诸如郭沫若、沈尹默、俞平伯等,但就是与胡适不认识。他说他有时也写白话诗,言下之意,是说自己写白话诗正是由于他们的影响。虽然与胡适不认识,却有着对胡适的一句中肯的评价。他在不止一篇文章中这样说胡适:中国文化史离不开对佛教的研究。譬如魏晋六朝隋唐文化,五代北宋为其余波。就是在这一时期中,作为中国哲学思想发展主流的却是佛学。“所以胡适当年写《中国哲学史》半途辍笔,就是因为当时不懂佛学写不下去了。”(《要研究佛教对中国文化的影响》)

   赵朴初对胡适的这个评价,从分析胡适当时没有继续写完《中国哲学史》的角度来看,也许是对的。

   胡适自称是“无神论者”。十一二岁时,即接受了范缜的“形灭神散”的见解,并要在新年里,把路边佛亭里的几个泥菩萨抛到“污泥坑里去”。正是由于这方面知识的先天欠缺,以及对杜威实证主义的青睐,才使得他后来归国后写作《中国哲学史》时,佛学成了他绕不过去的一道坎。但这并不妨碍他补这方面课。1926年7月,他赴英参加中英庚款会议,8月4日抵伦敦,8月21日到巴黎,8月24日下午拜访继斯坦因之后进入敦煌拿走大量经卷的伯希和,26日在伯希和的带领下来到法国国家图书馆,经他的介绍进入“写本书室”调看敦煌各种经卷。9月23日胡适离开法国。在22日日记中胡适写道:“去看伯希和,他不在家,我留下一信辞行,并托他招呼M.利那斯影印敦煌写本。”在23日日记中写道:“在巴黎住了三十四天,游览的地方甚少,瑞士竟去不成,然在图书馆做了十几天的工作,看了五十多卷写本,寻得不少绝可宝贵的史料,总算不虚此行。”回到伦敦,第二天(24日)就到大英博物馆联系看敦煌卷子。27日前去。之后只要一有空即去图书馆查看这些经卷。不论是在巴黎还是在伦敦,阅读这些经卷时他都作了笔记,晚上又在日记中进行详细整理,在伦敦他还专门写有杂记,后来并装订成册。从这里我们可看出胡适严谨勤奋的治学精神。经过这一番苦读,他终于对佛教知识有了相当系统的理解。在《杂记》的最后他说:“总之,五、六、七三个世纪为佛教思想‘中国化’时期,‘中国化’者,去其不堪的部分,选择其最精采的部分,以适应中国人士的心理。其保存的部分之中,最重要的有三项:1.念佛法门。2.禅法。3.般若波罗密的哲学——‘中道’的一派。中国佛教在五世纪以后的发达不出此三途。法相之哲学,密宗之迷信皆不够资格。”虽然后来他仍没能续完《中国哲学史》,但他毕竟写出了大量有关佛教文化的文章,并对“佛”有了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:“严格地说,原来的佛教是一种无神论的哲学,主张万物包括‘自己’,都是原素的偶然组合,且终将分散而复成为原素。没有什么是永恒的,也无所谓持续和稳定。无我,无相,无性。”(《中国人思想中的不朽观念》胡适1945年在哈佛大学的讲演)也许有人说这是胡适脑中固有的无神论在作怪。但恰恰在这一点上,他的这番见解得到赵朴初的进一步印证。

   赵朴初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在《佛教与中国文化的关系》中说:“西方学术界中有人认为佛教是惟一的‘无神论’宗教。这种看法,好像不易理解,但佛教教义确实如此。这个道理很简单,佛教既以‘诸法皆空’(即俗语中的‘万法皆空’)为教义,当然神也是空的。神既然空,何来创造世界之事?但是,佛教又认为‘业果不空’,‘业’即人的有意识的行为活动,这种活动必然要产生一定的结果,这二者都是实际存在的,不能说是空无所有。不过,它们也都属于缘起、无常的范畴,没有独立存在固定不变的体性,所以也是一种无自性的性空。在人生观上,佛教强调主体的自觉,并把一己的解脱与拯救人类联系起来。……它以独特的思想方式和生活方式,给予人们以新的启发,把人的精神生活推向一个新境界。”赵朴初不是对胡适说的,但他假如知道胡适四十年代曾有相似的说法,会不会“拈花一笑”?胡适在国外尤其出任驻美大使以及长住美国那段时间,发表了大量的演说,其中在不同场合多次说到上述类似见解,我们不妨设想一下,西方学术界的这个观点,会不会就是胡适种下的业果呢?真要是这样的话,赵朴初批评了胡适,同时在历史文化的因缘中无意中又完成了一次对胡适的“配合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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